上圖:李海波 攝
忙碌的日子一天又一天,回首一年又將到頭了。前幾天打開信箱,一封郵件翩然而至。點開這片來鴻,見到的是幾行深情的文字:“每一年的圣誕夜,我們都會在一起追憶往事,在遙遠的長空下想念故鄉的你們……”落款是浩和蕓,襯底是一束綻放著的合歡花。
讀著友人的短信,我不由得感動起來。一時間,仿佛又聞到合歡花的香味,回到當年那一個風輕云淡的夜晚……
那是12年前的一個圣誕節。夜色早早地降臨。低垂的天幕下清霜輕灑,城里火樹銀花,暗香浮動,沉醉在一片節日的喜慶之中。
吃完晚飯剛閑下,電話鈴聲便響起來了。原來是同學阿全打來的。電話里他問我認不認得去某小鎮的路。
阿全說的小鎮,很久以前我曾從那里路經過一次,印象已模糊,但聽他電話里的語氣,估計是有什么緊要事,于是便硬著頭皮說認得。
我下樓來時,阿全的車已在樓下等候了。車的后座還有他的同學阿浩。阿浩原是某海軍學院的高才生,畢業不久便是省城一所軍營的連級干部。他偶爾來找過全,大家一起吃飯、喝茶,彼此認識。當晚阿浩看起來瘦多了,胡子拉碴,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,與原來的帥氣判若兩人,低啞的聲音更是把我嚇了一跳。
一路上,阿全一邊開車,一邊斷斷斷續續地講述著浩的事。
浩的女朋友蕓在我們這座城市里的一所鄉鎮中學任教,兩人感情一直都不錯。但“少年心事當拏云,誰念幽寒坐嗚呃?”也許是應了“好事多磨”的老話,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,住房、工作調動等現實問題讓浩覺得很無奈,怕心上人跟著他受苦,鬼使神差之下,在圣誕的前一天突然與蕓提出分手,爾后又悔不及逮,整天不吃不喝,一個人徹夜難眠地度了平安夜……抑或是已沒有勇氣一個人去面對蕓吧,圣誕節當天浩請假過來找全,要全陪他去。全不識路便叫上我。全說浩當時看起來都快瘋掉了。
全講完后,我們都沉默了。問世間情為何物,直教人死生契約?車子如浩起伏的心一般,顛簸在前行的路上。一路上,溢彩流光的商肆里,不時傳來陣陣喧嘩,與車上落寞的我們形成強烈對比。
經過一路的訪尋,到蕓所在的中學時,已是晚上10點。下車后,才發覺天好冷,清冽的氣流把我們凍得直打戰。守門的老伯早早睡去了,被叫醒后,通融地放我們進去找人。這是一所鄉鎮中學,因學生們都不住校,顯得有些冷清,只是不知怎的,已是入冬時節,但教學樓前一片的合歡花卻開得正歡,淡淡的香味彌散在清寒的空氣中。
在三樓的一間小屋內,我首次見到了蕓。蕓低著頭,看起來有些懺弱,一頭長發遮住了她的半個臉,卻遮不住她臉上的憂傷,她眼里的淚光依然隱約可見,令人不忍卒看。臨行匆忙,未有準備,浩獻上在樓下摘來的合歡花,向女朋友賠禮道歉。我與全也一個勁地勸說、解釋……
最后蕓終于點頭了。她說她以前告訴過浩,她不是一個重物質的人,她看重的是浩的人,無論未來如何,她愿意跟浩一起努力,就算去不了省城,亦愿意一輩子當一名“軍嫂”。
回來的路上,午夜的電臺里一首接一首地播放著抒情的歌曲,其中一首是當時最流行的《最浪漫的事》:“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,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,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,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里的寶……”
翌年春天,傳來了浩與蕓的婚訊。婚后不久,蕓作為隨軍家屬到了省城。歷經愛情小“插曲”的他們,倍加珍惜來之不易的情緣,任歲月輾轉,不負當初盟約。往后幾年,浩總會攜妻前來小聚一回。夜空下,我們喝著熟悉的工夫茶,思緒伴隨著輕揚的茶香,總會情不自禁地停駐在當年那一個圣誕的夜晚。一切盡在不言中。